世人常喜说好人有好报,却也常抱怨老天不长眼。元·关汉卿《窦娥冤》中有这样一句话: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著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为善的贫穷命更短,造恶的富贵又延寿。
颜渊,孔子最贤能的弟子,几乎到了圣人的境界,却很早就病死了。
盗跖,估计很多人都没听说过,但是,那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相信很多人都知道,忠义之士,贤能之人。没错,他就是柳下惠的弟弟柳下跖,人称盗跖。一个汪洋大盗,最终却得了善终,长命百岁。
一个大盗,怎么会和孔子有瓜葛呢?为什么他能把孔子骂得落荒而逃?
盗跖,春秋时期鲁国人,鲁国贤臣柳下惠的弟弟,柳下跖,因为是强盗的首领,被人们称之为盗跖。
《庄子·盗跖篇》中有这样一个故事,哥哥是贤人,弟弟却是强盗,孔子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于是他跟他的朋友柳下惠(又称柳下季)说:你是当世贤士,而你的弟弟却做强盗,我私下里为你感到羞愧,我想替你去劝劝你的弟弟。柳下惠告诉孔子:我那个弟弟,脾气非常不好,顺着他的心意,他就喜欢,逆着他的心思,他就会发怒,我劝你一定不要去。
孔子不听劝,带着颜回和子贡驾车去见盗跖。第一回,还没见到人,就被骂了回来,通报的人一说是孔子来拜见,盗跖就大怒,说孔子是个花言巧语的伪君子,大骂孔子不劳而食,不织而衣,摇唇鼓舌,拨弄是非,罪大恶极,叫他立即滚开,否则要拿他的心肝做菜。
第二回,孔子托通报的人说自己是盗跖的哥哥,柳下惠的朋友,想拜见盗跖。这一次,盗跖让孔子进去了。一进去,盗跖就手提宝剑,怒目圆睁,咆哮着对孔子说:孔丘你过来,你说的合我的心意就活,不合我的心意就死。
孔子一见这人这么凶残,就说了三句好话,想看看这个人能不能听劝。说是天下有三种美德,第一种是生的高大,英俊无比,不论老少贵贱,见了就喜欢,这是上等的,其次是,通晓天文地理,能辨别万物,这是中等的,最后是会带兵打仗的,这是下等的。孔子接着说盗跖兼具这三种品德却被人称为盗跖,实在替他感到羞愧,明面上是夸他,实际上是贬讽之意。
可谁曾想,这盗跖虽凶残为盗,却聪明得很,他说孔丘你不必吹捧我,我是怎么样的人,我自己还不清楚吗?你们这些喜欢当面说好话的,也喜欢在背后诋毁人。你不用忽悠我,我不会上你的当。盗跖接着说孔丘你掌握着天下的舆论,言行举止虚伪矫揉造作,你用甜言蜜语骗了子路,让他脱下高高的帽子,解下长长的佩剑做你的学生,结果呢,害的子路被砍成了肉酱,再说你自己,自以为是贤才圣人,却两次被鲁国放逐,卫国也不肯收留你,穷困潦倒,为天下人所不容,你连自己都无法安身,怎么还能教别人受益呢?
你们所说的贤人,都是因为利益使得真性迷乱,强制地违背本性,他们的行为是可耻的。尧帝不慈爱,舜帝不孝顺,大禹偏瘫,商汤流放他的君主。再说伯夷、叔齐一类的,都是为了追求名利而轻易地死去,根本不把生命当回事,是不爱惜生命的人。世上的忠臣,没人能比得上伍子胥和比干,伍子胥被扔在了江里,比干被挖了心,这两个人都说他们是忠臣,却也有人嘲讽他们愚蠢。
你孔丘今天来游说我,如果跟我说鬼事,我可能不知道,但若想跟我谈人事,也就这些人罢了,我都知道,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的观点,人本来的性情就应该是:眼睛要看美丽的东西,耳朵要听好听的声音,嘴巴要吃香甜美味的食物,精神要充沛。人的寿命长的百岁,中等长的八十,下等六十,这几十年里,除去生老病死,能笑口常开的,一个月中也就不过四五天而已。天和地没有尽头,而人的生命却有限,如果将这有限的生命寄托在那些虚无缥缈的,没有穷尽的天地之间,那瞬间和飞奔的骏马经过的缝隙有什么区别。不能使自己的心快乐,不能让自己长寿,这都是不懂大道的人。你孔丘说的那些虚的道理,都是我看不上的,赶紧滚开吧,不要再说了。你所说的都是丧失人的本性,钻营名利,无非是欺骗人的虚伪勾当,并不可以保全真性,有什么好说的呢?
孔子被说的面色苍白,无言以对,只好行礼,慌忙退出,大气不敢出。坐上马车后手上的缰绳居然掉落了三次。
回到鲁国的他,碰到了盗跖的哥哥,柳下惠,柳下惠一见孔子,就知道他去见过盗跖了,于是顺便问了孔子一句:你去见过盗跖了?你还好吧?
孔子仰天长叹一口气,竟然嘲讽起自己来,他说:我就是那个没病非要给自己扎针灸的人,急急忙忙的去摸了老虎的头,捋老虎的须,差点被老虎给吃了!
盗亦有道乎,一个盗贼说出了人世间最朴实的道:人之本性,眼要观美色,口要食美味,耳要听悦耳的声音,精神要充沛,寿命要百岁,心要快活。这不就是世人所追逐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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