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下西窗,落花影伶俜,幽暗之中数点飞荧。相思直涌九天外,怨笛载哀声,虚空人无应。欲邀清 风入梦来,又恐风起念成灾。将缘书在字里行间,笔墨纸砚尽是你的眉眼,一笔抹尽韶华,千年 等你转身。杜康应解此间忧,千寻幽梦恨绵绵。
那一世,相遇在鱼龙混杂的风月之地,一曲琴音婉转,我 放下书篓寻着你的香息从远处而来。舞台之上,你宛若路过人间的仙子轻舞霓裳,紫纱飞扬。你一笑倾城,再笑倾世。人群中高呼呐喊,赞口不绝,他们只识得你的妩媚,却听不出这曲子的哀婉凄悲。这琴音悲怆如泣,声声催人泪下。殇于何故?痛于何处?那一刻,我对你一见倾心,立足在人群中幻化成你眉间的一点朱砂,忖度你的眉眼,解读你的心思。
我问你,世间之大,为什么会在这种场地谋以生存。
你不语,眉头锁成一条线,就像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我不在追问,所有的未知就像你眉间不应出现的那道皱纹,你出现在这里定然有你的难言之隐。
那晚你回去的路上,我便偷偷地尾随而去,在你的房门一米开外,我便听到有一个男人剧烈的咳嗽声,阵阵惊雷,阵阵刺心。
我闻声羞赧而退,叹一句相见恨晚。
很 多年以后,我高中状元,乘轿返乡的途中经过你的住处,却不知房门早已坍塌。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金榜题名时,潇湘觅无踪。
后来我打听了你的消息,人说,你母亲生下你就难产而去,只剩下你们父女相依为命。前些年,你的父亲病入膏肓,余日无多。你为了帮父亲治病, 一个人去了醉红楼做了歌妓。
一语惊醒梦中人,那只是一米之遥的 距离,却宛若相隔了两个世纪。斩断了红尘,葬别了缘份。我终于领略了锁在你眉间的那道痕。
我不甘心找遍天南海北,终于在一柴门小院找到了你。
你说,你已成家。
你说,我 走了之后,你乘船赴京看了那榜单,我的地位尊贵,你已无颜相见。
你说,离开是为了默默的相爱。
我不懂爱,却痛的无力出声。
那一世,你是唐朝的公主,集万千宠爱。我是皇宫的将军,麾下千军万马。
安史年间,唐朝衰落,吐蕃大军图谋动乱,虎视眈眈。当今圣上以你作压向吐蕃联姻求和。你说,你不愿离开皇宫,也不愿离开我。
我说,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那一晚,我便提着长戟跪在皇宫大殿求皇上放过你。而他却说你的生命关乎着整个朝廷的存亡沉浮。
你还是走了,十里有余的送亲队列,我一身铠甲一匹骏马伴你左右。透过若隐若现的青纱帐,望着你哀伤的眼眸,我握着剑的手在颤抖。
很多年以后,你托人捎信说,你在那边过的很好。但我分明在纸上看到你的泪痕,一点一滴,侵蚀我心。
那年,我带着你在月宫送我的玉佩挥兵西下攻打吐蕃,大漠飞沙,金戈铁马,不为争权夺贵,只为换你红颜一笑。你的眼泪,是我前世今生犯下的罪。
三年后的黎明之时我携着残骑裂甲终于突破敌军最后一道防线。我握着利剑置于吐蕃王子的项下,只要你一声令下,他就会人头落地。
你从后院莲步而来,整个人憔悴不堪如弱柳扶风,凌云髻上依旧绾着多年前我送你的金钗。只是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却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所有你承受的痛苦一遍遍在眸底重演。那一刻,我心疼的将要窒息。
而你却说,让我放过他,他是孩子的父王。
一念魔鬼,一念慈悲。
我偏执不肯放下剑,只是心疼你眉端的殇。
你上前两步挡在了他的面前。剑下是我朝思暮想的女人,为了一个我恨之入骨的男人以命抵命。前尘往事在视线里一幕幕的回顾,一帧帧的模糊视线。
你说,放下是为了最好的成全。
我松开剑,剑却已穿肠而过。
那一世,望你在大昭寺空门深处。你眉心如故,黛眉微蹙,手持木鱼跪拜在寂圆满大殿。你默念着神圣的经文,未剃度的发间缠绕着红尘中无法斩断的缘份。你心有所寄,我心有所属。
许是忘川河对你侵蚀太深,你已记不得我的样子。
我说,这一生轮回跋山涉水只为寻你。
你说,我背上的行囊太重,让我放下来歇息。
在佛堂的那七天,你滴水未沾,静默 如花,转动着念珠,千回百转,往事如烟。你怎么会 忘记前尘的过往,我又怎么会忘记你曾受过的伤。情绵绵,梦依依,寻你是我走下去唯一的勇气。
我说,这一次无论天塌地陷我不会再放手。
你说,你渴了,前方有一片绿洲,那里的泉水清冽爽口,让我拿着佛钵讨一碗水来解渴。
我怕你不辞而别。我说,我要带着你一起去。
你说,你累了。
我说,我背你。
你说,前方的山路崎岖蜿蜒,你终会成为我的负担。你说,你会等我回来。
我坳不过你,只好一个人上了山。那片绿洲我足足找了三天,回来的时候见你心切路途颠簸佛钵里滴水不剩,而你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你终是骗了我,一个人默默的承担着所有的因果。
化身石桥夜夜盼。
浮屠已修万重楼,
千年相逢又擦肩。
那晚我便坠入空门,木鱼青灯,千卷经文,我愿用三生的时间行善修行向佛透支一场夙愿保佑你一生
长安。
我问佛,万物既有定律,何须还要结缘。
佛说,那是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