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母亲

　　外公育有七个子女，母亲排行第三。由于家境贫寒前四个孩子不曾读书一日。经别人介绍25岁的她嫁给了父亲，来到我们家和在娘家一样下地割麦种豆、拔草施肥。从我记事起就不知道母亲叫什么名字，父亲叫她孩他娘;外婆家的人称呼她老李(本地风俗嫁给姓李的就叫老李)母亲也就没有个正经的名字了。直到办身份证才知道母亲的姓名—刘学英。可母亲说这名字是办证的人给起的，不然身份证就不好办了。

　　母亲到我们家的第二年我便来到了这个世界，作为这个大家庭的第一个男丁子嗣受到爷爷、奶奶、叔叔、姑姑的倍加宠爱，除了吃奶自然也就很少能躺在母亲的怀里了，便渐渐的疏远了她。加之母亲需要照顾新出生的弟弟，我和奶奶家人生活到10岁。也跟着大人们学着称呼妈妈为“娘”。娘虽不识字但心帐清晰，大学毕业那年她掏出几张瓦楞纸，上面用记号笔密密麻麻画满了圈，递到我的跟前：“这是咱家这几年的花费，一个圈是一百块”我不知母亲想表达什么意思，自然也就没数圈的个数便直接还给了她。

　　工作后尤其是结婚后和母亲的话题就更少了，一年回家一次。母亲说的最多的是冰箱的东西存的时间太长了，你都带回去吧，不吃都要坏了。妻子嫌家里脏，每次来都要带上被套床单和一切的生活用品。母亲就在我们回家前就晾晒被子、打扫房间。临近快到家的时候便到村头的马路上去迎我们。苏北的冬天较为寒冷，难得清闲的我总要睡到日头转向，几遍催促后母亲将饭端到我的床前，自尊受挫的我便把她嚷走，她笑嘻嘻的嘟喃：“儿呀，都几点了、该起床了、吃了饭就好刷锅了、饮羊了。”妻子是个和善的人能和母亲说说家长里短、邻里朋情。母亲也乐意告诉她，我还是从妻子那里了解到母亲如何辛酸的。因为分爷爷过世留下的田地与家人发生矛盾，父亲也未曾帮着母亲说话。甚至动手打了母亲。本指望的儿子给其撑腰，可儿子和她没有只言片语。

　　3月20日母亲查出肺癌，接到父亲电话我开车狂奔回到了我那儿时老家，农村的夜很是寂静，透过院墙唯有我家的灯还是亮着的，没有进门就听到母亲的咳嗽声，霎时我的泪涌了出来，我不敢进去，擦干了泪水控制好了情绪。进了母亲的房间。她看到我的到来：“儿呀，你咋回来了。吃饭了不?”

　　“吃过了，单位不忙了，听爸说你肺炎挺厉害的，正好带你去大医院瞧瞧。”

　　她说：“咳嗽一年多了，挂个水就好了，赶明儿再去挂一瓶。毛毛(我女儿)和小梅(我妻子)还好吧?

　　我怕控制不住情绪便说累了想睡觉。母亲起身想下床欲帮我去铺床。我按住了她：“娘来，我自己会铺床，你歇着吧。

　　母亲的咳嗽彻夜未停，我也整夜未眠。鸡叫三遍看看表5点了，我在厨房烧早饭的声音惊醒了母亲，看她趿拉着拖鞋披着棉袄站在门口说：“你别弄了，你哪会做饭呀。”她做饭、我烧火这是平生第一次给母亲打下手。饭好后她又躺回了床上，听说要带她去治病，她不让我花钱。母亲说她有存钱：“你去鸡圈里、靠西墙抹有锅灰的下面去挖。”我按母亲的提示挖出了三个塑料袋，里里外外、严严实实包裹了十几层，蹲在地上背对母亲含泪数完了这笔钱。

　　“这些钱就是给你买房子准备的，放咱家也不安全再说我也不会存银行，今天看病剩下的你拿走吧。”

　　娘，你生我养我这么多年我不曾给你一句温暖的话，从外出上学到工作，我在您身边陪您的总时间不超过半年，您突患此病连孝敬您的机会都不给。娘，您若不在了谁还会嘟囔我?谁还能提前帮我把被褥晒好等我回家过年?谁还会一遍遍的催我起床甚至把碗端到我面前?

　　在您不多的时间里，让儿子做一次儿子，您不要诧异，其实您儿子早已懂事只是对您的爱过于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