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子寻“母”[作者:一粒糖果闯天下]

　　忠孝镇上有一个叫卢孝德的小伙子，他为人勤劳朴实，乐于助人。自从他父母去世后，他一个人过着清贫的日子，靠在码头做苦力的微薄工资和耕种点田地度日。

　　有一天，卢孝德下班途中遇到了一个劫匪当街抢一位女士的钱包。卢孝德见此情景马上冲上去追劫匪，他一路狂奔，却不小心撞倒了一位背着一萝菜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老妇人跌倒在地，萝里的菜散落一地，老妇人痛得在“嗷嗷”呻吟。卢孝德停止去追贼，马上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老妇人，还帮她把菜捡回放进萝里。老人看起来很虚弱，卢孝德决定先送老妇人回家。

　　来到老妇人家，是一间在偏僻处的破砖瓦房，屋内凌乱破损，窗户玻璃没有一块是完好的，靠墙边放着一张木床和一个烂木柜，旁边摆放着一张矮矮的木台和两张木凳，木台上放着一个旧式茶壶和几个小茶杯。

　　老妇人摸索着茶壶要倒杯茶给卢孝德喝，动作非常不方便，这时卢孝德才发现原来老妇人是一个盲人。老妇人倒了一杯茶给卢孝德，在满脸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慈祥地对他说着不太标准的国语：“年轻人，谢谢您啊，您真是一个好孩子。”说着，老妇人艰难地把手伸去菜萝里掏出一把菜塞到卢孝德手上，说：“年轻人，这些菜我送给您，谢谢您送我回来。”

　　卢孝德把菜放回菜萝里，憨厚地笑了，对老妇人说：“老太太，这些菜你自己留着，我不能收，是我撞倒您了，我应该向您赔礼道歉的，您别客气。嘿，老太太，您一个人生活吗?您的家人呢?”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没了，顿时一片愁容，她答道：“就我一个人过，我以前是有一个孩子，不过……，唉，别说了，一言难尽啊。”卢孝德见老妇人不想说，他也不想撩起人家的伤心事，就没再多问了。

　　这时，卢孝德注意到老妇人脖子上挂着半块刻着半个“袁”字的玉佩，他若有所思。安顿好老妇人之后卢孝德就匆匆离开了。

　　往后的每一天里，卢孝德都会提早出门，去到老妇人的家帮她把每天要卖的一萝菜背到集市上，他自己再赶去码头上班。下班回来，他也会匆匆赶去集市帮老妇人把卖不完的菜背回家他自己再回家。卢孝德的邻居们见他每天都披星戴月的，大家都劝他，与那个老妇人非亲非故的，别搞得自己那么辛苦了，况且那个老妇人又没有工钱给他的。可卢孝德却不那么认为。

　　突然有一天，卢孝德如往常那样早早地来到了老妇人家门口。可他敲了很久门都没人应答，也没人出来开门的。卢孝德不禁担心起来：老妇人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还是老妇人昨晚没回来呢?不对啊，老妇人的眼睛又看不见她能去哪儿啊?卢孝德越想越慌，不容他多想了，他向后一退，使劲向前冲撞那扇弱不禁风的门，门被撞开了，眼前的一幕让卢孝德吓坏了!

　　只见老妇人躺在地板上，脸色惨白，口吐白沫，翻白眼，身体不停地抽搐着。卢孝德很慌，但他顾不得那么多，马上背起老妇人就往镇上的医院飞奔。

　　到了医院，大夫们对老妇人进行了一系列的紧急抢救，检查，诊断。老妇人的命虽然是保住了，但还未脱离生命危险。老妇人是突发性脑溢血，要想脱离生命危险必须马上动手术。但动手术需要1万元，这对于卢孝德一个穷困小子来说无疑不是一个天文数字。当所有人都以为卢孝德会扔下老妇人一走了之，不管不顾的时候，卢孝德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就算倾家荡产，去卖血也要保住老妇人的命。

　　卢孝德回到家后翻箱倒柜找出了母亲生前省吃俭用储存给他的老婆本的存折，马上借了邻居的自行车，以最快的速度骑车去镇中心的银行把存折里的钱都取出来用来就是老妇人。到了银行，他才发现存折里只有8800元，离手术费还差一点。他伸手进衣袋里摸了摸那半块破碎的玉佩，咬着牙含着泪把母亲积储了大半辈子的钱全拿了出来。可是还不够，他索性把家里那头老耕牛卖掉了，卖了才800元。离手术费还差400元，他想方设法，竟真走去医院卖血了，可卖血只有100元。还差300元，怎么办呢?他挠破脑袋了，在大街上踱着步，突然，他看到了墙上贴着一醒目的张广告，广告上面写着：在酒吧被人当人肉沙包打100元1天。看到广告后，卢孝德马上赶去酒吧。这时的卢孝德刚才卖过血，身体还很虚弱，被人打了几拳就连连吐血了。人家都劝他走吧，别再死撑了，再被打下去他真的会被活生生打死的。他再一次摸摸口袋中那半块玉佩，咬紧牙关，忍着巨大的痛楚含着泪继续“挨打”。不知一股什么的力量支撑着卢孝德有一种坚强的意志力终于度过了三天的“人肉沙包”生涯，可这时的他已经浑身伤痕累累了。他顾不了那么多，他立刻带着用自己生命换回来的钱拿去医院为老妇人交了手术费。

　　卢孝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家，没钱去找大夫，他只能一个人在家里涂点铁打酒就算了。这时，他的邻居过来看他。他的邻居是个赤脚大夫，可怜他，免费给他看了看伤势，还赠送了几副铁打药给他，叮嘱他好好休息几天，好好养伤。

　　后来卢孝德为了救那个老妇人搞得自己差点儿没了命的事在村里传开了，村民们都议论他怎么这么傻啊，对一个素不相识、毫无关系的老妇人这么拼命，还把他母亲生前留给他的全部家当拿去救人，他真不为自己死去的母亲着想，他真不孝。卢孝德听到这些话后他并不动摇继续为老妇人付出，因为他内心藏着一个秘密。

　　老妇人手术成功后经过几个星期的休养终于可以出院了，只有卢孝德来接她。卢孝德背着老妇人回到她的家。老妇人坐下了，她也让卢孝德坐下，坐在她旁边的小木凳上。老妇人的泪水从她的脸上“哗啦啦”地流下来，她用粗糙的双手抚摸着卢孝德的脸，哽咽地问道：“孩子，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为了我这个瞎老太婆连累到你倾家荡产、全身是伤啊，不值得，不值得啊，我该怎样报答你啊?”

　　这时，坐在小木凳上的卢孝德跪下了，跪在了老妇人面前，泪水已经布满了他的整个脸颊，他双眼饱含深情地凝视着老妇人，哽咽地说道：“值得的值得的!因为，您是我的娘!您是我的亲娘啊!娘，我是您的儿啊!”

　　此话一出，老妇人手里拿着的小茶杯也拿不稳了，茶杯“砰”一声摔在地上，全碎开了。

　　原来，养大卢孝德的不是他的亲生父母，而是他的养父母。卢孝德的养母临终前把他的身世告知了他，还把那另外半块刻着半个“袁”字的玉佩给了他，告诉他，这块独一无二的玉佩是他生母的家传之宝，全世界只有一块的，刻着他生母袁丽的姓，当时他的亲生母亲把玉佩碎成了两块，他的亲生母亲也有半块这样的玉佩，只要他找到拥有那另外半块玉佩的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了。25年前，卢孝德的亲生母亲是风月场所的妓女，与一个男人一夜情生下卢孝德后，男人不负责任，一走了之，从此杳无音讯。当时社会时局动荡，卢孝德的亲生母亲不堪重负，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养活孩子，逼于无奈之下她只有忍痛把刚出生不久的还在襁褓中的卢孝德卖给了邻村的一对结婚多年没有孩子的夫妻。

　　而老妇人脖子上那半块玉佩正好与卢孝德的那半块玉佩拼成一块完整的玉佩，两半玉佩拼起来刚好是个“袁”字。所以卢孝德认定眼前这个眼瞎的老妇人就是他的亲娘。

　　老妇人用粗糙的手怜惜地抚摸着那块完整的刻着“袁”字的玉佩，不禁悲从中来，哭得更加哀伤了。这就让卢孝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认回失散多年的儿子不是应该欢喜吗?怎么还哭得这么痛苦啊?

　　缓会片刻，老妇人终于说话了：“你，是一个好孩子，你对母亲的宽宏大量和浓浓孝心真的令我很感动。可惜……我……我……”卢孝德很着急，问老妇人：“到底什么回事?您不妨直说。”

　　老妇人开始激动了起来，她的声音在颤抖着：“可惜我……我……我不是……我不是你的亲娘。”

　　卢孝德根本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啊，他说道：“娘，我不怪您当年抛下我，我能理解您当时的苦衷，真的，您有这半块刻着半个“袁”字的玉佩，我也有，您怎么可能不是我亲娘啊?”

　　老妇人答道：“真的，我不骗你，因为，这块玉佩真正的主人……真正的主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而那个人就是袁丽，你的亲生母亲。”

　　卢孝德继续问：“那我的亲生母亲现在在哪儿?她的玉佩为什么会在您这里?您是什么人?”

　　老妇人低下了头，痛哭了起来，良久才说得出话来：“你的生母已经……已经……去世很久了。这半块刻着“袁”字的玉佩是她临终前送给我的。而我，我是……是……你亲生父亲的……的……原配夫人。”

　　卢孝德对这一突如其来的转变难以置信，他口中念念叨叨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老妇人站起身来，俯身扶起跪在地上的卢孝德，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孩子，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你亲生父亲的原配夫人，请你听我慢慢道来过中缘由……”老妇人拉着卢孝德一起坐在了床上，给他细细地讲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往。

　　原来，卢孝德的生父名叫福田光俊，这位老妇人叫枝子，他们是生活在中国多年的一对日本商人夫妻。枝子婚后生育了一个女儿，福田光俊却因为传宗接代的思想很想再要一个儿子。恰逢这时枝子却因为一场意外丧失了生育能力。枝子经过一番痛苦的思想挣扎后最终默许丈夫出去找别的女人再生一个男孩。而福田光俊找到的女人就是卢孝德的生母袁丽，他们一夜情之后不久，福田光俊知道袁丽怀孕了，他当时乐坏了。但因为当时中国抗日战争胜利，所有的在华日本人都被中国排斥遣返回国，福田光俊无奈之下只有带着枝子和女儿暂时回日本避避风头，可这一别却是永别了。福田光俊在回到日本后不久就因为一场急病去世了，临终前把袁丽为他怀上孩子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枝子，还千叮万嘱哀求枝子等风头过了一定要回中国帮他找回这个孩子。所以当时卢孝德的亲生父亲并不是不负责任，一走了之，而是他去世了，想负责任也负不了了。

　　后来，过了几年，枝子带着女儿回国找袁丽母子，几经打听最终成功找到袁丽，但当时袁丽已经把孩子卖掉了，而当时买孩子的那家人早已不知去向。卖了孩子后，袁丽追悔莫及，但想找又找不到了，她天天以泪洗脸，而此时的她却遇到了来为丈夫找回孩子的枝子。正好这时，枝子的女儿在大街上玩的时候被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当场撞死，枝子恰好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血气攻心，不省人事了。等枝子醒来后，不仅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她还由于受刺激过度，眼睛失明了，什么也看不见了。从此，袁丽撇弃风月场所的生活，与枝子一起生活，两个痛失孩子的苦命女人一起互相扶持过着艰难的生活。更多的是袁丽对枝子的耐心照顾，因为枝子的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给她的生活造成了诸多的不便，但袁丽对这个同病相怜的女人却是不离不弃地侍候着、守护着。

　　好景不长，她们生活了几年后，袁丽被查出患了癌症。尽管当时的医疗技术还是比较落后的，但枝子也陪着她到城里的洋人医院求医，甚至带过她回日本求医。枝子知道袁丽对自己有恩，不仅为死去的老公留下了一点血脉，还不离不弃地照顾守护了自己这么多年，她暗暗发誓，无论用多少钱她都要挽回恩人袁丽的性命。遗憾的是，尽管枝子为了治袁丽的病耗尽了全部家当，但最终袁丽还是被残酷的病魔夺去了宝贵的生命。袁丽临终前把自己那半块刻着半个“袁”字的玉佩送给了枝子，希望她能代替自己等待失散多年的儿子出现。

　　听完枝子老妇人的陈述，卢孝德早已哭成泪人。这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卢孝德提议带枝子老妇人去他养父母的坟前上柱香磕个头，枝子老妇人同意。

　　卢孝德牵着枝子老妇人的手，慢慢地走着崎岖不平的泥路，终于来到了卢孝德养父母的坟前。

　　突然，卢孝德从衣袋里掏出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他一刀刺向枝子老妇人的心脏，霎那间，枝子老妇人发出一声惨叫后便倒在了一片血泊中，一动不动。卢孝德在养父母的坟前跪下了，他又一刀直刺自己的心脏，自己随即倒在了一片血泊中，失去知觉。因为，卢孝德清晰地记得，他的养母告诉过他，在有了他的第二年里，他的养父为了保护襁褓中的他和他的养母被残暴凶狠的日本人残忍杀害。这些年来都是养母独自艰辛地带大他，在他15岁那年养母就因为劳碌过度而早早地离开人世，导致他有一个阴暗凄凉的童年，所以，他痛恨所有的日本人，他也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一半的日本血统。如果枝子老妇人不是日本人，卢孝德一定会好好孝顺她，为她养老送终，报答她的大恩大德。对于枝子老妇人的恩情，卢孝德只有下辈子再还了。那两半刻着“袁”字的玉佩终于合拼了，它安静地躺在卢孝德身旁，慢慢地，被俩人的鲜血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