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心灵一点空白

王阳明的弟子欧阳德曾经问过王阳明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寻常意思多忙，有事固忙，无事亦忙，何也？”欧阳德意识到，使内心凝定是很难做到的，在日常生活中，心意多处于烦乱的状态，有事的时候固然忙，无事的时候也忙。他寻求王阳明，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忙”是一种现实的存在，事务繁杂，使人投入其中，身体得不到休息，是一种忙；而心烦意乱，时刻充满各种杂念紊思，得不到片刻的宁静，也是一种忙。在王阳明看来，一个人之所以思绪紊乱，得不到安宁，主要是受各种“人欲”的影响和控制。有欲望是正常的，但如果不加克制，任其云涌波翻，那就会使一个人失去了本心，变得游移不定，污浊不堪，终日戚戚。

作为一个现实问题，“忙”仍然残酷地摆在今天的我们面前，而且显得更为重要，更为明显，也更为紧迫。深味王阳明关于“忙”的论述，对于今天的我们有着深刻的借鉴意义。

相比古人，生活在今天的人要忙得多。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时刻得不到休息。以至于许多人都迷失了自己，丧失了自我。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现代人无时无刻不处于一种焦虑、急躁、浮泛、灼热的状态之中，哪怕是有了闲暇时间，也要么不知道如何有效地支配，要么处于心绪烦乱、无所适从之中。考量王阳明关于“忙”的相关论述，我们不难发现，造成这种现象的首要原因便在于欲望的膨胀。

太多的欲望左右了自己，便成为一个“逐物”之徒，一颗心灵被各种欲望控制之后，想的是这些，做的是这些，高兴的是这些，失落的也是这些。得之，心为之兴奋，失之，魂为之沮丧。付诸行动当然是为了追求这些，身体安得不忙？日思夜想的当然是这些，心性安得不乱？无论从社会还是个人的角度来看，必需的欲望都是需要满足的，但也同样是需要控制的。一旦个人的欲望得不到控制，那么这个人终日忙乱，也找不到内心甘甜的幸福；而对于整个社会，也将是极大的危害。

今天，对于大多数人，让其放弃物质上的追求大概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不能完全被它所左右，至少应该留给心灵一点空白，至少要节制一些，不能放纵自己的欲望。日子过得简单了，我们所谓的“忙”也就会适当地减轻一些，从而能够有精力有余暇来追求一些精神层面上的东西，而不至于成为物欲的奴隶。

文|李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