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爱,多少恨,都留给时间去洗涤。珍重……
宝茹嫁给克杰,只有20岁。克杰32岁,大她一轮。
婚礼在宝茹读大二时的暑假操办的,因为年龄尚没有达到法定年龄,所以结婚不过是摆一回小小的宴席,而且用的是纯中式的仪式。但至今结婚证书都没有领。但在亲戚朋友眼里,宝茹已经是吴家的大少奶奶了。
大三开学的第一天,克杰送宝茹去学校,帮她提了东西去2楼宿舍。室友问起,宝茹只说是自家表哥。克杰不做声,放下东西,给她一张金卡,便走。
宝茹瞥他一眼,棱角分明的脸,算不得英俊,但眼神炯炯。虽不苟言笑,倒也不算可怕,尤其他的嘴薄薄的、红红的,笑起来只是一撇嘴。
“唉!”宝茹叫他。
他回头,望她,问:怎么?
她把卡塞进他的衣袋里,然后笑,说:妈已经在我的卡上存了钱。
他还是一撇嘴角,然后说:要我给别的女人么?
宝茹沉默,看他的脸,不知是不是开玩笑。她转身,心想:你和任何人,都与我无关。
周末,克杰来接宝茹,车子停在宿舍门口。宝茹下楼,手里是一捧的书。上车后,两个人依然沉默。宝茹只是拨弄书角,偶尔抬头看窗外,痴痴的,傻傻的,始终她也只是个孩子。
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所以先送你回娘家,办完事,我来接你。克杰说。语气不重,但不容反驳。
宝茹点头。
结婚以来,第一次回娘家,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宝茹走在这楼道里,仿佛走在人家的楼里。自她嫁进吴家。克杰的妈妈,就买了新的房子给她家。一切的费用都是由吴家来承担的。
一个人上楼,按响门铃。妈妈来开门。老人家年纪不大,头发花白,见到宝茹又惊又喜,老泪纵横,拉着宝茹问长问短。问的最多的不过是“他对你好不好”。宝茹笑,告诉妈妈一切都好。妈妈浑浊的双眼陡然亮起,但转过身,却又双眼尽湿。
妈,真的很好!他说会来接我。他那么忙,能这样接来送去,可见他对我的用心了。宝茹说。
唉……老人叹息。回到厨房,开始忙碌。
吃完了饭,两个人又开始聊天。直到11点30分,克杰尚未有电话来。宝茹只好先离家,以免妈妈担心,便一个人下楼,坐在小区的秋千上,静静地来回荡。手机握在手心里,只怕错过他的电话或信息。
想想他,算是一个老男人。消瘦的脸,逼人的眼,她从不敢正眼看他。结婚一个多月来,她看的最多的还是他的背脊,而他也是喜欢拿背对着她的。在宝茹眼里,他始终不属于自己。
12点时,他终于来。车子到楼下,宝茹站起来,看路灯下的他,心里突然暖起来。
等待,是会有结果的。克杰说。他显得有一些兴奋,和她坐在秋千上,借着风,宝茹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淡淡的香,是一个女人的香。宝茹低头,拨弄手指。
克杰说:她,终于愿意等我。
愿意等他,不过是等他与宝茹分手,然后与她喜结连理。她,是他爱了十年的女人,却不能给她婚姻,多少有些凄凉。宝茹想,然后说:恭喜你。
克杰抿嘴一笑,是难得的明媚的笑。他第一次望着宝茹,然后说:谢谢,只是要委屈你。
宝茹只是淡淡一笑,说:我得到的甚于我失去的,所以没有什么委屈。
克杰低头,掏出一个锦盒,递过去,说:生日快乐!
宝茹诧异地望着他——温柔地笑着的克杰,然后只抿嘴一笑,说:谢谢!
两个人开车到家,各自睡开,安然入眠。
第二天早起,吴家老太太早已准备好寿面和鸡蛋,定要宝茹全都吃下去。宝茹这样瘦弱,小小的脸,削尖的下巴,单薄的肩膀,纤细的胳膊和腿,好象发育并未完全。原本,她还只是个孩子。看着,就让人心疼。
宝茹硬生生地吃着,抬眼看见克杰正怜惜地望着自己,忙低头再吃。克杰说:吃不下,就剩着吧。
宝茹摇头,连汤一起喝下。
老太太开口说:不要在我家,把你养得越加瘦。你妈妈会心疼的呢。老太太说着,慈祥地笑,又说:第一个生日。做先生的,一定要好好地相陪。
克杰说“早有安排了”,便带着宝茹驾车出去了。
克杰关了手机,避免打扰。宝茹却开机,不想“丁零咚咙”短消息不停地传来。全是同学的祝福,有搞笑的,也有温馨的,还有恶作剧。宝茹看后,不免一笑。
克杰说:朋友很多,人缘不错。
宝茹说:算是吧。
克杰问:有好的男孩子么?
宝茹沉默。克杰说:有好的,可以恋爱。
宝茹只说“哦”,而后又说:我……有个小小的要求:把我送回学校。同学要和我一起庆生。
克杰偏头看他。宝茹说:你也正好可以陪她。
克杰照做。宝茹看他的车离去,然后独自回寝室。她知道他是怕她缠着他。有一天会脱不了身。因此,不如自己远离他,不给自己和他任何一个可以亲近的机会。
和同学们去郊外烧烤,策划的人是低她一届的学弟黄子鸣。子鸣的殷勤,人人可见。宝茹又怎会不知。
子鸣拿了腊肠过来,递给她,便坐在她的身边。这样青涩的男孩子,这样单薄的身子骨,怎么扛得起她的沉重?因此,宝茹拒人于千里,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子鸣自大一进学校,第一眼见到学姐,就开始大献殷勤。于今,也有一年了。很多人劝她,子鸣算是不错。但宝茹只是一笑而过。
玩了一整天,的确有些累。子鸣骑机车,驮宝茹。夜风很凉,月色正好。昨夜,她与他在秋千上的景,好象也是如此:他的脸略带沧桑。但是他有一双让人信任的眼……宝茹甩头,怎么可以想到他。可是一举手,还可以看到他送给她的手链,是“柏拉图的永恒”。她昨天有在网上查过。这样漂亮的链子,在月光下,闪闪烁烁……
宝茹!子鸣突然叫。
宝茹缓神,问:什么?
做我女朋友,好吗?子鸣停车,认真地问。
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宝茹倒是松了一口气,说:你太小了,子鸣。
子鸣沉默,继续骑车。一直沉默,倒是吓着了宝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料想不到,他竟带着她到一家花店。任宝茹如何阻拦。他就是要了99支玫瑰,艳丽的花映着他粉嫩而受伤的脸。宝茹有一些于心不忍。
宝茹说:会有比我更好的女孩。
子鸣说:不管有没有,收下这花,是爱情的开始也好,是爱情的终止也好。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了那么久的女孩子。
子鸣说着,垂下眼去。宝茹只好收下。两个人推着车,慢慢地走。只听见后面的“喇叭”不停地按,回头,是克杰。
宝茹有些尴尬地与子鸣道别,然后钻进车里,连同99朵玫瑰花。宝茹把花放到车后,然后不安地坐在车里,克杰只是一笑,说:男孩子,看上去很单纯。
宝茹不自在地撇了撇嘴,说:我本不想收他的花。
没事。倒是省了我的心。免得等下回去妈妈要问“太太生日,怎么可以不送花”。克杰说。
宝茹沉默,心想:我不该忘了,我们本不是夫妻。
两个人一直沉默,失去昨天那一点点的亲密。
日子就这样过着,好象相安无事。某天,克杰再去接宝茹,中途却收到她的消息,让他别去学校了,她已经自己回去。克杰一个倒车,立刻回公司。
心里的火气还是难熄,他是忙得不得了的人,一面要抽时间陪梁盈盈,一面要处理公司的事情,还要抽时间接这个假老婆。现在还让他白跑这一趟。他真想打电话“警告”她一下,只可惜想起她娇弱的样子,又下不了狠心。于是,拨电话给盈盈,两人一起要周末晚餐。这还是他结婚以来的第一次。
到“lips”,点了红酒牛排,两个人静静地吃,好象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又好象无话可说。
你,还好吗?克杰问。这个问题显得相当枯燥。
好。成排的男人向我求婚。她说。
我知道你说气话。你给我些时间。明年的5月,我可以兑现一切的承诺。克杰说着,去握她的手,说:等待,会有结果的。
克杰说着,绕过盈盈,却见宝茹和黄子鸣。宝茹也恰与他对视,赶忙拉黄子鸣坐下。这一顿饭,吃得彼此都心不在焉。
盈盈问:你怎么了,想你的老婆吗?
克杰浅笑,努努嘴,说:在你后面,和他的男朋友。
梁盈盈回头一看,她早想见识这个“命好”的女人,只凭生辰八字就征服吴家太太的女人。见到了,不过如此。心里不免不平衡。这样让人不屑一顾的女人,怎么配得上克杰?与她为情敌,且败给她,真是颜面无存。
于是,她起身要去打招呼。这样咄咄逼人的女人,着实吓坏了宝茹。克杰忙上前,介绍:宝茹,这就是盈盈。
宝茹起身,莞尔一笑,说:你好!这是我男友,黄子鸣。子鸣,这是我哥和我嫂。
彼此问候,宝茹笑得浅浅,也笑得明媚。克杰深深地看她,心想:这倒也好,我拥着她的时候,你也不会寂寞。
那一夜,他没有回家,是结婚以来的第一次。他亦相信宝茹会替他在妈妈面前掩埋事实。
他走时,对她轻声说:你定要回家的,一来对妈有交代;二来女孩子在外面宿夜……我怕你吃亏。
宝茹抬头看他,是温暖的眼神,然后点点头。
这一夜,宝茹没有睡好。三个月来,一直和她同睡一个房。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嗅着他淡淡的味道,就这样在这个陌生而熟悉的房间里安然地睡。她甚至开始不习惯寝室里那么多人拥挤在一起。大家在开卧谈会的时候,她则开始静静地想家里那个他在做什么。只是离开他的5天里,若不是有事,她是不会联系他的。可是,流言已经传开,说她被人包养。周末被大款接走。昨天,不是凑巧,是她特地来克杰常提起的“lips”。由梁盈盈的存在证明自己的清白,由黄子鸣的存在证明自己的情感归宿。
呵……她一声无奈地苦笑,然后对自己说:吴克杰,我只是突然不习惯而已。
宝茹侧身而睡,可是依然乱梦纷飞。
第二日起来,她就会娘家。
老太太问:是不是克杰欺负你了?
宝茹笑:没有,妈。他对我很好。我只是想我妈了。
说完,便走。
对吴家老太太,宝茹充满感激。若不是她,或许她的妈妈已经病死在医院。当日老太太找到正下课的她,宝茹真正吓了一大跳。
老太太说:克杰28岁要娶女孩时,我也是满心欢喜。可是请人算命,却说女孩子命中带凶,会害了克杰。倒是要找个小他12岁的农历8月初8亥时生的女孩子。于是,我动员一切关系,整整找了四年,终于……不然,克杰明年5月将躲不过一场劫。
宝茹哪里会信她的话,抽身要去医院照顾妈妈。
老太太老泪纵横,说:就算是迷信。我也不愿拿自己儿子的命去赌,林小姐,若你同意,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宝茹定定地看她。一个女孩子失去了母亲,多么寂寞;一个母亲失去了儿子,多么凄凉!于是,点头答应。
见到克杰,她才知道自己多少渺小。于是,只能用冷漠武装自己。新婚当夜,克杰说:我有爱的人。而你,嫁给我,也是委屈了你。不如,过了明年5月,我向妈妈说明一切,还你自由。当然过去的承诺,依然兑现。
宝茹答应,好象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不想一晃,日子已经过去那么久。妈妈的脸色日益红润,而自己逐渐消瘦。那双眼眸更加幽深,但见到妈妈,她还是笑。
妈妈问:克杰呢?
宝茹答:他总是那么忙的。
他会不会……欺负你?妈妈问。
他对我很好。宝茹说着,举手给妈妈看手链,可心里想:他不过是应付他妈妈而搪塞给我的生日礼物。
妈妈这才微露笑容,与她谈学习的事,谈如何孝敬婆婆的事。
夜深,宝茹关掉手机。手机里没有他电话和信息,而她从来也不奢望。和妈妈躺在一起,安静地睡。可是,依然失眠。那些过往的点滴,涌上心头。
有一日,他与她一起坐在窗台上,望着满天的星星。他们甩着脚丫,好象无忧无虑的样子。
他说:许久,没有这样的惬意。
他偏头望她,终于明媚地笑,月光下他眼角的弧线这样柔美。她不免害羞,低下了头,而他伸手揉揉长而软的发,像一个父亲安抚一个孩子。
她说:我也是。谢谢你!
傻瓜!他说着,再摸她的发,眼神微微一定,然后闪开。
她说:我4岁时,爸爸出车祸走了,留妈妈一个人照顾我那么多年。希望她可以安享晚年。
宝茹不喜欢诉苦,但其中辛酸克杰怎会不知。他也是8岁丧父,留下一个大公司由他妈妈打理。有钱人的难,虽不同于无钱人的苦。但没有父亲的灾难,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大概是相同的。
克杰说:放心,有我在!
“放心,有我在!”宝茹记忆犹新。那一刻,她真想他能拥她入怀,紧紧地拥抱,给她缺失了的那么多年的温暖。可是,他没有,连握手都没有。宝茹浅浅一笑,轻轻说“恩”。
这是克杰一时的慷慨,她怎么可以当真?可是今夜,她明明想念他的慷慨。
她打开手机,想要给他发一个消息。可是发什么好,正好关机,却收到他的消息。
“你在哪里?”只四个字,可是让宝茹眼湿。她起身走到阳台上,抬眼望天,依然是满天繁星。可是,她没有回。
你,从来不属于我。所以,我不会让自己首先沦陷。
周日夜,宝茹一个人坐在秋千上,静静地晃。克杰的车老远驶过来。
妈让我来接你。克杰说着坐下,靠在椅子上拽住她小小的手。宝茹心中一颤,然后挣脱了去,独自回楼,再下楼。克杰已经在车里。
你,怎么了?克杰问。
宝茹摇头,拨弄手指,像一个委屈的孩子。克杰伸手撩她的发,这样精致的脸,这样楚楚动人的表情。克杰还是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说:我这几日有些忙。
宝茹说:与你无关。
克杰一震,说:是黄子鸣?等我有空,找他谈。
我会自己处理我的感情。谢谢你!宝茹倔强地说。
他的身上依然有她的香,他的唇上也一定他她的味道。所以,我只能用我的冷漠保护自己。宝茹想。
克杰只好闭上嘴,然后驱车回家。
这一夜,两个人都辗转难眠。克杰握一杯酒,到阳台上,独自喝。宝茹转身看他,幽蓝的灯光下消瘦的他。这样让人心疼。如果可以,她何尝不想上前,紧紧地拥住他的背,可是不可以!如果可以,她又何尝不想陪他喝一杯,两个人纵情地放肆一回,可是不可以。她只有闭上眼,把一切关在门外。
克杰回头,望帐幔里的她。突然失去了阵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留恋与她的短暂相处,哪怕不是紧紧地相拥,哪怕只是遥远地相望而眠。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怎么可以和10年的爱情相比,可是明明见黄子鸣用纸巾替她擦去冰激凌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有淡淡的酸涩。
他走近,掀开帐幔,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仿佛湿湿的,倔强而冷漠的嘴角。他突然觉得满身的****都要喷薄而出。他伸手盖好她的被子,一个人回沙发上睡。
一早,两个人去学校。到半路,宝茹说:送我到公交站牌处,我自己去。
克杰问:怎么了?来得及么?
宝茹说:子鸣会来接我。
克杰说:也好。
各自离去,有些匆忙,有些逃避,让他们暂且都以为不过是男女同处一室,时间久了,不免春心大动吧。
过了几日,又到周末。宝茹正下课,吴家的司机来接。接去做了头发,换了礼服。宝茹正纳闷。克杰来,说公司周年庆典,要出席晚宴。宝茹心中惶恐,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克杰看出端倪,伸手握她的手,然后说:放心,有我在。
宴会上,克杰与宝茹十指紧扣。克杰不时俯首与宝茹耳语,无非是告诉她下一步该怎么做。旁人看去俨然是一对恩爱夫妻。只是两个人都不曾料到梁盈盈也会出现。她的手里挽着另一个男子。似乎,她的身边从来不缺男人。宝茹明显地感受到克杰的手越握越紧,痛得她眼睛潮湿。
她想他们走来,是不怀好意地笑。
克杰说:他是有太太的人。
她说:你也是。
宝茹插嘴,说:可是他爱的是你……
克杰说:你说过你愿意等。
梁盈盈说:我已经等了10年。
克杰沉默。盈盈从他们中间穿过。克杰松开宝茹的手,想要去抓盈盈的手,可是停在半空中。他拳曲的手指,这样无力。她想此刻他的心一定碎了又碎。宝茹伸手捏住他的手指,掩饰他的失态。
那一夜,他真的醉了,醉得不省人事。由司机领他们回去。宝茹替他换洗。他口口声声喊“盈盈,盈盈”。宝茹一边整理,一边流泪。
如果你永久地醉着,那么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宝茹心想。
把他拖到床上,安顿好,然后独自捧着他尚未喝完的酒,对着阳台,看无尽的夜的黑。如果我也醉,两个人会不会好过一些。宝茹想着,喝了一杯又一杯……
恍惚间,又过去七天。周五下午,老师换了课,宝茹便去赴子鸣的约。
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子鸣问。
宝茹浅笑,说:他是兄,我是妹。
子鸣沉默,然后说:如果真的缺钱,我可以帮你。
宝茹摇头,说:不缺。
子鸣抿了抿嘴,说:很多人说你家一夜暴富,与他无关吗?
宝茹不做声,不知道该怎样圆自己的谎,局促不安地拨弄自己的手指。
我是怕你受伤。子鸣深情地说,人家是有太太的人。
车子开到哪里,连克杰自己也不知道。在城郊昏暗的路灯下,停住。克杰看身边这个泪水涟涟的女人,突然心疼。所有的火气烟消云散。他试图擦拭她的眼泪,可是她别过脸不让。
克杰双手握住方向盘,深深地叹气,说:对不起。
宝茹不做声,他究竟为什么而道歉,这样不明不白的歉意,她不要。
克杰转脸望她,欲言又止。
宝茹终于启口,说:不用说对不起。我们之间……没有瓜葛。
克杰紧紧蹙眉,打开窗,再抽一支烟,说:回家吧。我买了许多东西回来给你。
宝茹见他心里难过,心不免软了许多。她想她只是想在他面前任性一回。仅此而已!她说:送我回学校。
克杰无奈,只好说:妈那边,不好交代。
是你的妈妈,不是我的。宝茹说。
克杰苦笑,急踩油门,径直开回家里。宝茹说:你这个老男人,只会欺负我!
克杰听到“老男人”三个字,撇嘴得意一笑,到家向老太太解释一番,二人回房。
一沙发的礼盒,什么东西都买了。首饰、衣服、化妆品、巧克力……克杰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什么都买了些。
宝茹说:那你怎么不打个电话问我?
克杰却说:你怎么不打个电话告诉我?
宝茹沉默。他对她,实在太少的主动。他害怕自己的主动,会害了三个人。因此,小心翼翼。他越害怕与她的亲近,就越靠近梁盈盈。此次回国,不过是想念她了。于是,他更怕梁盈盈说他爱上了林宝茹,说他辜负她十年的情。一个女人最宝贵的十年,多么珍贵。因此,他宁可负宝茹,尽管他真的很想抱着她。
宝茹去梳洗,克杰打开电视,一个对着节目看。
宝茹湿漉漉地出来,克杰不自觉地望她,直直的,傻傻的。克杰说:我帮你把头发吹干了吧。
宝茹坐定,克杰拿电吹风,娴熟地做着,俨然一个老手。这淡淡的头发的香,沐浴的香,让他情难自禁。他撩她的发,轻轻地抚摩她的耳垂,然后垂头亲吻。
宝茹一惊,推开他。漆黑的眸子,透着阴冷的恐惧。克杰低头,吸了吸鼻子,丢了电吹风,走进浴室
……
宝茹上床,才发现帐幔已经被人拿了。只好坐在那里,不知所措,让也不好,不让也不好。只有坐在那里,用被子护着自己。
克杰出来,也坐在沙发上。电视剧的主人公吟吟低语,填补彼此的空白。
克杰说: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你能对我说些别的吗?宝茹问。
他上前,深情地望她,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嘴唇贴近她的耳,然后轻轻说:我想你……
宝茹闭眼,她身体里他的感觉突然燃烧起来。谁叫她爱他!谁叫她想他!刚才所有的抗争,都那么无力。只被他这一句软语,便全部崩溃。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与他深长地缠绵……
第二日醒来,宝茹走了。看着枕边熟睡的他,她不禁睛湿,只可惜这个男人从来不属于自己。
回学校上课,宝茹精神恍惚。浑浑噩噩地过完一天,她拿电话打给老太太,说:妈妈身体不适,这几个月一直住娘家了。
老太太建议:请个保姆吧?
宝茹拒绝,说:妈妈一个人,我陪着她会好些。
以孝心为由,无人可拒绝。
娘家一住,就是两个月。期末考试也结束了,好象没有理由可以再住妈妈家。克杰来接她,见到宝茹,看她瘦了一圈,显得更加弱不禁风。
他伸手,摸她的脸颊,她低头偏脸,从他身边走过,上车。
他启车,带她去“lips”吃饭。
两个人对面对坐着,小心翼翼地切割牛排。彼此都不说话。她一抬眼,看见他的眼,温暖的眼神,她便眼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说:圣诞节的时候,你都没空见我。所以,礼物……一直都没有给你。
明晃晃的烛光,温情脉脉的脸。她有一点醉,伸手。他帮她戴上,戴中指嫌小,戴无名指嫌大。他有些急,抬头抱歉地看她。她惨淡地一笑,把戒指捏在手中,说:收的是心意。
她低头切牛排,眼泪滴下来。她想:始终这戒指戴不上。始终,他不属于我!
他有些颓丧,继续默默地吃。两个人又陷入沉默。
吃完饭,两个人并肩走在马路上。第一次,他这样陪着她闲逛。他伸手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她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坚毅的脸。在他身边,那么安然。她很确定这样的感觉,是爱情。她很确定再接下去的半年里,她会全身心地去爱他。只是,她知道这样的投入,会让她痛不欲生。他,于她的情,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他也会回头看这个娇小的单纯的女孩子。那么多年来,他一直只和梁盈盈恋爱。当然是因为爱情。或者,还有他是不敢确定任何一个女人,对他的靠近,究竟是为什么。盈盈对他的情,他明白。若是为钱,不知道多少有钱人家的公子,为讨她欢心,一掷千金。可是,那么多年来她一直留在他身边。尽管她身边男人不断,但是他知道她不过是女人的虚荣与炫耀。所以,他告诉自己:这辈子,最最不负的女人便是梁盈盈。
而眼前的这个孩子,又算什么?明明是因为利益而入住他家。她可以安母亲的心,而他可以给她们钱财。就这样简单的交易!他却在她的世界里迷失。如果说第一夜,是因为彼此酒醉;那么第二夜呢?彼此清醒,彼此怀念。她在身边,牵她的手,好象这辈子他就不想再飞,好象就想停下来,永远永远地呵护她。
记得当年找生辰匹配的女孩子时,要了解女孩子的身世。他看她的资料:4岁丧父,18岁那年考得全市第三,没有去重点大学读,选择普通学校,是因为学校免了她所有的费用。而且她要留下照顾尿毒症的母亲。他看相片里的她,眼眸清澈明晰,嘴角冷漠坚毅。于是,他选择她。
老太太不同意,说:身世过于悲惨,脸上无肉,本是无福之人。
他说:就当行善事。
老太太转念一想,这样需要钱的女孩子才好打发。于是同意。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第一次见她,他就心疼。他想:我该是要好好地照顾她的,像一个哥哥。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不但没有好好地照顾她,反而连她的心也伤了!
他深深地叹息。
宝茹,问:怎么了?
他,说:我在想:你,是不是上帝派来给我的天使?
宝茹嫣然一笑,脸上光彩无限,娇嗔地低头。
他又说:这个天使,突然降临,会不会有一天不翼而飞?
宝茹抬头,茫然地望他。他垂头,在她冰冷的唇上,轻轻一吻,手里的手,握得更紧!
他,又说:天使飞走,一定是为着更美好的未来。是不是?
他朝她笑,却一脸地凄苦。她舔唇间他留下的痕迹,竟然这样苦涩!
漫长的寒假,宝茹都待在家里,陪老太太晒太阳、购物、聊天,再或者陪克杰出席一些宴会。两个人都是亲密亮相,也是亲密退幕。沙发上的被子,被宝茹收起来。她已经习惯躺在他的怀里,安静地睡。不管他心里有没有她,不管她在他心里有多重,她只是不想浪费这仅剩下的四个月。
他大部分的夜,都是在家里陪他度过的。偶时,会彻夜不归。她便彻夜地流泪。有一日,他早晨回来。脖子上的吻痕,清晰明了。她不做声,躺在被窝里,默默地看着他。克杰见她,通红的双眼,上前紧紧地抱她。
他说:对不起。
她说:我是不是太过贪心,这样与你日日夜夜,却不给她一夜?
他搂她更紧,用脸紧紧地贴着的脸。眼泪突然流下来。很久,没有一个女人这样为他伤心!叫他怎么不心疼?
她见他哭,眼泪更是肆无忌惮。他吻她的眼睛,心里暗下决定:从此,不再夜不归宿。多晚,都要回家!
他不知道她在他心里种下一根丝,一端是她,一端是他。只要她心一颤,他便会心痛。他更是忘了自己俨然已是林宝茹的夫君。
美好的生活,过起来,总是短暂。一晃眼,已经农历5月。宝茹会盯着日历,看了一遍又一遍,5月一结束。她便要离开他。不然,梁盈盈怎么办?
农历5月30,梁盈盈从国外旅行数月回来,找的第一个人便是林宝茹。
两个人还是去咖啡厅。林宝茹还是要清咖,梁盈盈要蓝山。宝茹还是不停地搅拌咖啡,盈盈还是不停地抽烟。
梁盈盈说:有些事情,我还是应该告诉你。
宝茹,说:恩。
这整件事情,不过都在吴老太太的策划之中。你,不过是吴家利用来避掉这个灾难5月的工具。过了这个今天,一切相安无事的话,你便可以消失于吴家了。梁盈盈笑着,说。
宝茹看着她,眼神迷茫。
梁盈盈继续笑,说:吴家的人,从来没有想过让你留在吴家一辈子。懂了吗?
宝茹,只问:那么,克杰呢?他知道吗?
傻瓜,他不知道,这个计划怎么进行?梁盈盈继续打上一支烟,自在地吞吐烟雾。
那么,为什么要告诉我?宝茹不相信。
因为,你让我痛过。我要双倍地奉还!梁盈盈鄙夷地笑,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暗红的本子,递给她。是结婚证书,照片上的一个是吴克杰,一个是梁盈盈。时间是去年的11月。她说:去澳洲,不过是我们的蜜月旅行。当然,老太太是不知道的。
宝茹突然惨淡地笑,说:这样卑鄙的男人,还是留给卑鄙的女人享受吧。
宝茹拿包,从容地走出咖啡厅。走到门口,便忍不住眼湿。她打电话给黄子鸣。
10分钟后,黄子鸣到。跨上他的机车,她说:带我走吧,到任何地方。
车未开,克杰的电话便打来。一直响,一直响。
她到底还是接起。
他说:你来我办公室,好吗?
她不做声,咬住嘴唇。
他继续说:我突然很想你。这几日,一天比一天更想你!
她终于忍不住,泪如泉涌。即便他真的骗了她,她也无法怪他。
子鸣送她到克杰的楼下,一直看着她。
她对子鸣说:子鸣,克杰其实……是我的先生。
子鸣诧异,那日在lips的事件历历在目。想问什么。
她摇头,说:子鸣,我是爱他的。
子鸣替她抹去眼泪,说:我明白爱一个人的痛。
她第一次捏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轻轻地吻,然后放手,转身,上楼去。
见到克杰,宝茹已经整理好脸上的妆。她还是微笑,然后上前,与他轻轻拥抱。他在她的额前,柔柔地吻。他握住她的手,往无名指上套上一枚戒指。
这一次,不大不小,真正好!克杰笑,举着宝茹的手看。
宝茹努力不哭,可是还是眼湿。她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不爱她。可是,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爱,她要不起。
宝茹说:今天,我会从现在陪你,一直到明天天亮。
他伸手拥住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她把脸靠在他的胸膛,这奢侈的胸膛,很快就不属于自己。多么希望回到那时候,可以早一点知道自己会爱上他。那么可以拥有更多甜蜜的回忆。可是,希望止于绝望。加作者4534042
克杰看她泣不成声,一遍一遍地抚摩她的发。他知道他不需要开口,她会自己离开。可是离分开的期限越近,他就越觉得胸口发闷。四个月前,安排盈盈出国旅行,不过是为了避免自己两头为难。他不想自己辜负一个女人10年的情,可是他更见不得一个女孩子通红的眼睛。这是他没有料想到的。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爱上这个小女孩子,而且爱得那样心痛和刻骨。如果只是交易,钱便可以解决一切。可是偏偏是两段情。但是最后他还是会选择梁盈盈。一个女人最美好的10年过去,幸福的资本那么微薄。而宝茹还年轻,年轻不怕受伤。她还可以重头再来,而梁盈盈不可以!于是,他看着眼前这个即将被自己舍弃的女孩,沉沉地叹息……
夜,两个人回家。老太太已经吩咐人做了一桌子的菜,是为这平安的五月庆祝,还是为林宝茹饯行。每个人心里,都有各自的想法。
对于林宝茹,老太太怎么会看不出来克杰对她的钟情。只可惜,经历重难以后,这些风月对饱经风霜的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怎么样的情,都会淡去。当年儿子对梁盈盈也是信誓旦旦。于今,一样移情另爱。两个女孩,若要来老太太选。她自然最好两个都要。林宝茹,小家碧玉,像克杰的妾,事事听家里的安排,谦卑恭敬;梁盈盈,大家闺秀,是克杰的妻,在外张罗,交际如花,风姿卓越。只可惜,人不能太过贪心。老太太只有负林宝茹,因为这是一开始的安排。
老太太有些感慨,说:宝茹,你是个好孩子。
宝茹,只是笑,说:天下或者有不孝的孩子,却鲜有不疼孩子的父母。做子女的,该为父母着想。
老太太,说:我知道当初我是没看错人的。妈妈敬你一杯。
宝茹说:为了两个妈妈……干杯!
克杰只是沉默,默默地吃。
宝茹喝得有些多,喝完了便回房倒在床上,对着克杰笑笑哭哭。其实,她不过假醉。她只想放纵一回。醒着,该怎样面对他?醒着该说怎么样的话,不如醉了,疯疯傻傻,倒是痛快。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脸上。她起身,环住他的脖子,轻轻地摇晃。
她痴痴地说:克杰,我们生许多孩子,好么?
克杰紧紧地抱他,点头说好。
她离身,看着他,眼眸明亮清晰。她问:克杰,你是爱我的么?
克杰看着楚楚动人的她,狠狠地点头,说:会一直一直爱。
那一刻,她真的想流泪,可是她还是笑,用手指在他的胸膛划下“林宝茹”三个字,说:偶尔要记得曾经有一个人,在你的心里住过那么多日子。
克杰亲吻她的手,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宝茹怔怔地看他,说:一辈子的记忆是负担。偶尔就好!偶尔的记忆,才温暖。
克杰低头,眼湿。抬头,才见宝茹泪流满面。
克杰俯首亲吻宝茹……
宝茹走的时候,是凌晨4点。夜色蒙蒙,克杰还在睡梦中。睡梦中,不停地叫唤“宝茹,宝茹”。宝茹回头看他和这住了一年的房间,轻轻地掩上门,悄悄地离开……
早晨,克杰起来,便开始满城地找她,疯狂地打电话。可是,都是徒劳,都是枉然。她已走,离开这座城,丢弃了她的学业,丢弃了她的朋友,丢弃了她们陌生的家,和她的妈妈,一起不知去向。
在空旷地广场上,克杰望着周围一切与他无关的人,突然眼湿。人去,原来不止楼空!他这才知道:原来,没有她,一切都成了空。
他的手中紧紧地握着那枚戒指,和她留给他的纸条:你,是我向上帝借来的爱情,终究是要还给他的。多少爱,多少恨,都留给时间去洗涤。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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